一个工部官员领着他往前走,苏绾提灯跟在后头。
“是这片新修好的,”那监官说:“前两天才修好,我没想到这两天下雨就把这地给冲没了。坍塌之时,有两人刚好经过这里,就。”
他叹气:“下官命人全力挖开泥土,才将两人捞出来。”
走到前头,陆安荀倏地停下,然后转身将苏绾的眼睛蒙住。
“你别看。”
他说。
苏绾还没看清呢眼前就一黑,她乖乖地一动不动。
周围的人说:“这两人据说是附近村民,也不知他们大晚上来这干什么,好巧不巧遇到坍塌所以。”
陆安荀在苏绾耳边说:“背过去,闭上眼睛。”
苏绾听从地背过去,然后感受到陆安荀放开手,往前而去。
陆安荀走到那两具尸体面前,两人被石块碾压,身上已经血肉模糊,几乎没一块好地方。
他蹲下去,将其中一人转过来,当看清面庞时,微微一愣。
“大人,”一个监官见他蹲着久久不动,走过来问:“可发现什么?”
“这两人我认得。”
陆安荀说:“不是村民,是前些日雇来这干活的。”
“干活的?”
监官也蹲下来仔细打量,但见这两人死得可怖,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“哦,我好像也记起来了。”
监官说:“前些日大人来巡视时,还曾喊他们停下。”
“奇怪!”
他嘀咕:“下雨这两日河岸已停工,他们在这做什么?”
。
陆安荀负责的河道修缮遇大雨坍塌还死了人这事次日就传开了,没多久,御史台有人上书弹劾陆安荀两宗罪。
一宗是贪墨河道修缮款,偷工减料,致使河堤坍塌。
二宗是私藏逃犯,藐视王法。
这罪名皆是削爵罢官的大罪,且件件人证物证确凿,即便朝廷中有人想给陆安荀伸辩都哑口无言。
是以,皇上很快下令大理寺彻查,当日陆安荀被押入了大理寺大牢中。
因事关陆安荀,这事跟长着翅膀似的飞向京城各个角落,茶寮、酒肆、食店无人不在谈论。
“陆状元瞧着可不像是贪墨的人啊。”
“谁知道呢?人心诡谲,以前看着不像,但现在当官掌权了,难免贪心起来。”
“也是。”
那人点头:“听说大理寺在万隆钱庄查到一笔特殊的银钱,陆状元若没贪污,他一时间哪来这么多钱?”
“这么说,人不可貌相啊。亏我以前还很崇拜他,没想到也是个黑心的。”
“我听说他在津阳当县令大办招商时,还觉得他是个好官,现在想来,指不定在津阳县就贪了不少。”
“你说得有道理,我小舅就在津阳县做买卖。我跟你说。”他凑过去悄悄道:“据说津阳县的盐矿卖给了苏家经营,要知道苏家可是陆状元的岳家啊,这算不算以权谋私?”
以权谋私这话提出来,像一把燎原的火,像是有人故意纵火般,没半天就传得沸沸扬扬,连朝廷也侧目。
次日,御史台跟着又上了道弹劾苏老爹的折子。
苏老爹懵了,他为官半生不争不抢,佛得不能再佛,没想到还有被人弹劾的一天。
但这事捕风捉影,也没个具体证据。苏家确实经营津阳县的盐矿,可本朝官府应许商人经营矿业,苏家并没触犯律例,而且买卖契书白纸黑字合理合法找不出错漏。
虽说为官者不能以民争利,但苏家祖上乃商户,当年不过是花钱买的开国伯爵位罢了。苏家实际上还是以经商起家,而祖业不可废,私下经营盐矿无可厚非,若要以此治苏老爹的罪似乎也说不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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