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寄柔和谢学林前脚出了前厅的大门，后脚穆逸轩和华枞就也跟了过来。一行七八个人，往船夫们居住的院子走去。
才刚到院子门口，便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哀嚎声。不用想也知道，这些船夫们的情况定然不好了。
进了院子，走到厢房前。谢学林突然停住了脚步，转身看了眼几人，最后目光落在顾寄柔的身上。
面色复杂的顿了几秒，才深吸一口气，提醒道：“草民知道，顾大小姐从小便跟着上战场历练，胆子自然是大的。但是里面的情况与战场上的不同，望顾大小姐做好心里准备，以免一会儿看了身体不适——”
对于谢学林的提醒，顾寄柔表示很感谢。认真的点了点头，道：“本小姐知道了！”
说起来，她前世当医生那么长时间，还真就没有见到过重度坏血症的样子。
毕竟，这种情况在二十一世纪已经很少见了。即便有，患者也会第一时间跑去医院做检查，早早的就能医治好，病情的时间跨度根本不会这么长。
门口守着的小厮将门打开，入眼便是几床微微隆起的被子。若不是仔细看还有微微的起伏，忽略掉微弱的哀嚎声，根本发现不了榻上躺着人。
屋子里点着暖盆，一点也不冷。四周的角落里还点着檀香，也掩盖了不少的血腥气。
几人走到最近的一张榻前，瞧见那人已经瘦到脱相的脸，都不免吃了一惊。
“嗬——嗬——”船夫看到谢学林，似乎想说些什么，但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，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。
嘴角流出的口水里，夹杂着丝丝血迹。仔细一瞧，便能看见这个船夫的牙龈在出血。
“师傅别说话了，好好休息，保存点体力。”谢学林赶紧打断船夫，话落就亲自掀开被子的一角，将船夫的手臂往外边移了移。
随后看向顾寄柔，道：“他们的症状都是一样的，顾大小姐可以看看。若是有法子能够救他们的性命，草民必当重谢！”
郑重的一礼过后，谢学林满眼期待的看向顾寄柔。
这些船夫在进京的这一路上，每经过一座城，便会请当地有名的大夫看诊。今日，他将全京城的大夫都请了过来，就连华枞都诊断不出来，可见这种病症是真的无人见过。
顾寄柔是神女的事，听着很是虚幻。但此刻的谢学林已经毫无办法，只能将最后的希望，放在她的身上。
顾寄柔轻轻的“嗯”了一声，而后专心的替船夫查看。
衣袖被拉了上去，原本结实的手臂，现在已经和孩童的差不多粗了。黝黑的皮肤上，全是密密麻麻的出血点。好似下一瞬，他们身体里的血，就会从这些地方全部流出来似的。
几人看的一阵头皮发麻，全都不约而同的将脸转开。
顾寄柔仔仔细细的看了症状，好半晌才将衣袖拉下来。将船夫的手臂放进被子里，替他掖好被角。
又让谢学林，将出海前，替船夫们准备干粮的人叫来，问了一些问题。
“……知道了，你先下去吧——”顾寄柔问完了所有的问题，便让人退了下去。只是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，必须要问眼前的船夫。
“师傅，你们在海上那么长时间，就没有吃过一丁点的菜叶吗？”
船夫不能说话，只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，用点头的方式，回答顾寄柔的话。
这下，所有的问题全都解开了。顾寄柔得到了答案，抬头对上谢学林期待的目光，说道：“他们得了一种名叫坏血症的病，简而言之，就是水果蔬菜吃少了，维C的摄入量不够，才会变成这样的。”
“要治愈这种病症不难，只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，时间自然是要长点的。叫人去准备笔墨，我把食谱写下来给你。”顾寄柔语气轻松，说的也不是药方，而是食谱。
听到顾寄柔说这话，谢学林脸上的愁色稍稍好了些，不过他没有全部相信。心中的某处，依然保留着些许的疑惑。
差人去安排笔墨纸砚，打算等顾寄柔写完食谱后，找个厨子过来问问，看其中是不是有些“门道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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