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飞霞道:“真是多亏了李大妈了!”她素性爱洁,本来有点担心这间卧房可能污秽不堪的。
但当霍天云把油灯放在她床前的一张书桌上时,她不禁又呆住了。
桌子上有一个籘编的书包,虽然陈旧,可还没有破烂。
她打开书包,拿出一叠她童年的习字簿,眼泪不禁又滴下来。
霍天云以为是什么珍贵的东西,看见是一叠习字簿,不觉“咦”了一声。
谷飞霞好像知道他的心思,说道:“在你看来,这些孩子的习字不值一文,在我看来,却是比金子还要宝贵的。我从五岁开始,爹爹就教我读书写字,最初是‘描红’,后来是临帖。你瞧这是我第一天的‘描红’,都还保存在这里。”边说边抽出最下面的一本习字簿,打开第一页,上面果然是描着‘上大人,孔乙己’歪歪斜斜的红字。
她一面翻一面继续说道:“妈把我的习字簿一本都没有丢掉,她说要积聚起来,待她晚年翻阅,好知道她的孩子是怎样成长的。但可惜她已是看不到我长大成人了。”
霍天云无言可慰,只能说道:
“你还有父母可以怀念,我却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呢。”
为了转移谷飞霞的哀思,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簿子,随手揭开,笑道:“你的字写得真不错呢!这是几岁写的,已经颇有笔法了。”
谷飞霞道:“这是我家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写的。也是我最后的一篇习字。”
由于是放在书包里面,书包里又放有樟脑饼防御虫蚁,这些习字簿倒是比书房里那些图书保护得好多了。每个字都可以看得清楚。
她最后的一篇习字,写的是一首五言律诗,霍天云展开念道:“叶下洞庭初,思君万里余。露浓香被冷,月落锦屏虚。欲奏江南调,贪封蓟北书。书中无别意,但怅久离居。”
霍天云道了一声“惭愧”,说道:“我真是学识浅陋,还没见过写这首诗的字帖。这诗的作者是谁?”
谷飞霞道:“难怪你不知,这字帖只是在我们广元县流行的。写这首诗的人是个古代才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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